戴著眼鏡的陸文夫先生含笑親切地看著大家,眼睛里充滿睿智慈愛的光芒。然而,此刻,他的照片已圍上了黑紗。在陸文夫先生離開我們整整10天的時候,昨天,由省作協(xié)、蘇州市文聯(lián)聯(lián)合舉辦的陸文夫先生追思會在南京隆重舉行,我省60多名知名作家、評論家蘇童、葉兆言、周梅森、畢飛宇、黃蓓佳、范小青、儲福金、斯群等及陸文夫先生的女兒參加了追思會。省委宣傳部副部長、省作協(xié)黨組書記楊承志作了追思發(fā)言。他們懷著對陸文夫先生的深厚感情,緬懷他的藝術(shù)人生,道德文章,寄托著對他的無限哀思。
他說:蘇州男人精細堅韌能干大事業(yè)
張澄國(蘇州市文聯(lián)主席):陸文夫先生于我,是父輩兄長,也是良師益友,他講話沒有官腔,有血有肉,有觀點,有獨到的見解,他常常教誨我,要寫好文章,首先要學會做人。在他的文章里常常會跳出許多閃光的警句,令人叫絕,也不時會放個把噱頭,使人捧腹。前兩年,他寫蘇州男人,先說蘇州男人有點娘娘腔,口號也喊不響,似乎在貶低蘇州男人。然而筆鋒一轉(zhuǎn),他說,口號喊得響有什么用,蘇州男人精細堅韌,干出了一番大事業(yè),對蘇州人的贊許溢于言表。這種深刻的哲理和敏捷的睿智,在陸老的文章里俯拾皆是。
站在北寺塔上看蘇州
范伯群(蘇州大學教授):我曾經(jīng)寫過三論陸文夫,陸先生寫小說,是從宏觀著眼,微觀入筆,在他的筆下,寫的是小人物,展現(xiàn)的卻是大世界,用陸文夫的話說:“我不是在小巷里寫小巷,我是站在北寺塔上看蘇州、寫蘇州的?!?984年蘇州大學為他舉辦作品研討會上,艾煊先生評價他的作品已經(jīng)走向了成熟,陸先生說,千萬不要這樣說,成熟就是瓜熟蒂落,我還要前進。我對陸先生的小說《特別法庭》印象最深,他跟我說,寫這篇小說,不僅是為了審判他人的靈魂,同時也在審判我自己的靈魂?!?/p>
不做空頭文學家
周梅森(省作協(xié)副主席):1992年,我是《青春》雜志一名普通編輯,那年我和陸老同去領(lǐng)《中篇小說選刊》的一個獎,給我最深的印象的是他的寬和、親切和隨意,他不會給你灌輸什么大道理,但不經(jīng)意間,卻讓你得到很多。在喝酒聊天時,他勸我們年輕人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個創(chuàng)作的好時代,不要做空頭文學家。當時我正在全國東奔西跑參與一些商業(yè)活動,心態(tài)有些浮躁,陸老的話讓我反省很多。今天可以告慰陸老的是,我照著他的話去做了,他當年的一席良言,讓我“迷途知返”,成就了今天的我。
他只把自己當作一介布衣
俞膠東(省黨史工辦主任):陸老師去世后,我去蘇州參加追悼會,寫著挽聯(lián)的時候,我感情難抑制,跌坐在地,一生中真正體會到什么叫心疼。陸老師喜歡喝酒、品茶,是個美食家,他總是把自己當作一介布衣,他把自己的所有情懷都融入到對蘇州小人物的關(guān)注上,而涉及到國家民族的利益,他從不退讓。作為中國新時期文學的奠基人,無論是作品,還是人格,陸老都是我們學習的楷模。
他看生活的目光是柔軟的,又是犀利的
蘇童(省作協(xié)副主席):(在一年前開的“蘇州青年作家作品研討會”上,帶病堅持開會的陸文夫已爬不動樓梯,蘇童自告奮勇,硬是把陸先生背上了三樓,陸先生趴在蘇童背上羞澀微笑的樣子是那天許多人的記憶。昨天談起陸文夫,蘇童充滿懷念之情。)作為晚輩作家,我和陸老師接觸不多,前不久在網(wǎng)上看了陸老師和陳村的郵件往來,那里邊許多細節(jié)給了我深刻印象,也讓我了解了陸老師那顆仁慈寬厚的心和對年輕作家父親般的關(guān)愛。在中國文學史上,陸老師應(yīng)該是小巷文學的一面旗幟,但讀他的作品,我認為他的創(chuàng)作是一種更寬廣的現(xiàn)實主義,他看生活的目光是柔軟、寬容、細致的,又是犀利的,那是一種觀察的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在那個年齡群的作家中是罕見的。
認識文夫這位朋友,我三生有幸
梅汝愷(省作協(xié)作家):(與陸文夫有深厚友誼的梅老回憶起陸文夫先生時,眼中帶著淚花)我倆的故事太多了,當年我作為編輯第一次看文夫的稿子,先是被他的斜體字吸引,后來又為他干凈的文字、精彩的故事所懾服,后來我們成了莫逆之交,平時我都愛稱文夫為“老大哥”。1957年文夫被調(diào)到省文聯(lián)創(chuàng)作組時,他帶著錘子、小榔頭、螺絲刀來南京,成了文聯(lián)義務(wù)的修理工。被審查期間,心情太苦悶,我們常在一起喝酒,記得有一次喝完酒分手,他不斷地回頭看我,我也不斷地回頭看他……從1954年相識到現(xiàn)在,兩人在半個世紀里風雨同舟,認識文夫這位朋友,我三生有幸!
作者:蔣麗娟 薛穎旦 來源:新華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