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文學,眾聲喧嘩,多元化的時代促生了多元化的創(chuàng)作。作家選擇以不同的題材、從不同的視角去闡釋多元化的生活,去反映時代的變遷,從而提供了一個可資重視的文化視點,這無疑是令人欣喜的。但隱藏在喧囂繁華背后的卻是文學總體態(tài)勢的衰退,相當一部分文學作品變成了欲望的抒寫。打開文學刊物,隨時可見非理性、游戲性、嬉戲性的作品,物質(zhì)享受被空前擴大,拜金主義取代了人文精神,利益的追求取代了精神的追求,對人性的深度挖掘、對社會道義良知和責任的有序構建離我們漸行漸遠。在流行的文學和影視作品中,我們已很少再讀到感動,已很少再體會到人類精神世界的浪漫情懷,人的情感領域中那些最需要向往的部分,已被文學逐出了表現(xiàn)范疇之外,一切都為現(xiàn)實的利益和欲望所驅(qū)動。文學更多地呈現(xiàn)為娛樂性,遮蔽了文學應當具有的教育、審美等文化擔當。面對這樣的文學現(xiàn)狀,我們不能不呼喚道義責任與良知,期許文學承載它的精神擔當?!?nbsp;
文學的諸種癥候源于這個特定的時代。當代中國正在經(jīng)歷著一場前所未有的重大變革,市場經(jīng)濟正改變著每一位中國人的生活和精神。商品生產(chǎn)帶來了統(tǒng)一價值觀的破碎,帶來了詩意生活的消散。在一個精神生活越來越粗俗化的時代,一個不尚思辨的時代,為了商業(yè)利益的最大化追求,文學不惜媚俗與墮落。這些不僅消解了它的教育作用、審美作用,而且其傳統(tǒng)意義上的功能也喪失殆盡?!?/p>
文學是人學,人不能沒有衣食住行,對生存狀態(tài)改善并趨于完善的向往,是人的正當?shù)幕緳嗬5^度地宣泄人性的本能,顯而易見,也是不妥的。對形式和技巧的關注,對情色的宣泄,對金錢利益的追求,不應該成為文藝創(chuàng)作的惟一目的。物質(zhì)和精神是人類生存的兩翼,缺一不可,文學更重要的是要表現(xiàn)出一種人文關懷,表現(xiàn)出對人生、人情、人性、人的生存狀態(tài)的密切關懷。巴金說“我們不是單靠吃米活著的”。黑格爾說“在藝術里,這些感性的形狀和聲音之所以呈現(xiàn)出來,并不只是為著它們直接本身或是它們直接現(xiàn)于感官的那種模樣,形狀,而是為著要用那種模樣去滿足更高的心靈的旨趣,因為它們有力量從人的心靈深處呼喚起反應和回響”,魯迅說“善于改變精神的是,我那時以為當然要推廣文藝”。的確,文學當然應當是娛樂的,但絕非僅僅是娛樂。世道人心的塑造不僅僅是物質(zhì)的方式能夠解決的。文學必須承載道義責任與良知,必須承載一個民族厚重與深邃的歷史,必須承載塑造國民精神的重任?!?/p>
人文關懷始終是文學成功的關鍵和支柱,道義與責任始終是文學一貫的追求??鬃拥摹按蟮捞煜隆?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顧炎武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魯迅的“文藝是國民精神所發(fā)的火光,同時也是引導國民精神的前途的燈火”,都值得我們時時牢記默誦。作為審美的社會意識的文學,它有著不可或缺的價值指向即道義與責任。它有著不可或缺的審美意義。席勒說審美的人才是真正的人,審美可以彌合人性的分裂,黑格爾說“審美帶有令人解放的性質(zhì),它讓對象保持它的自由和無限,不把它作為有利于有限需要和意圖的工具而起占有欲和加以利用”,馬克思說“人是依照美的規(guī)律來塑造物體的”,馬爾庫塞說“審美發(fā)展的是一條通向主體解放的道路”。的確,審美這種令人解放的性質(zhì),要求人們應不斷解構對功利性生存欲望的崇拜,化對抗為同一,化障蔽為澄明,使人的精神生存狀態(tài)與現(xiàn)實的生存狀態(tài)有機的和諧統(tǒng)一。當代德國著名的存在主義哲學家海德格爾也用詩句表達了這樣的哲理:“充滿才德的人類,詩意地棲居于這片大地?!碑斚氯藗円蟮牟粌H僅是“棲居”,而且要詩一般棲居。審美可以使我們重拾我們靈魂中對真善美的向往,使我們詩意地生存,使我們擁有形而上的追求,擁有對人類的深切關懷。人類選擇了文學和藝術,意味著人超越了本能、超越了時空、超越了實在,從肌體的欲望中解放出來;而文學又以自己特殊的魅力,慰藉著人的心靈,觀照著人的生存,成為與物質(zhì)世界比肩而立的人類精神文明的燈塔?!?/p>
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更深的意義在于構筑一個民族的精神。中華民族有源遠流長的傳統(tǒng)美德,中國文學必須去傳承它,擔負起應該擔負的道義與良知。人類需要文學、呼喚文學,文學也需要人類、眷戀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