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培:二 胡

2013年05月27日 11時10分 

  二胡,中國的瘦?!?/p>

  二胡一直在說的一種聲音就是離開,它好像一個從草原盡頭來的衣衫襤褸的游子,已經再也記不得自己的國籍身世,但一路不停地走來,來到中國人面前,在人家門檻上坐下來。自渡過黃河那一天起,它的琴弦深處就獲得了南方水鄉(xiāng)的火熱的聲音。我們現在看到的二胡,是活脫一部古代器樂版的《南渡記》。 

  ——是一朝又一朝湮沒頹圯了的帝國皇朝,造就了它聲音的日漸決絕和面目的蒼涼。 

  在二胡聲音里有遙遠鄉(xiāng)土的災荒饑餓之聲,一份原始的餓孚遍野。中國樂器里,二胡,宛似家中窖藏的一點點口糧,主人藏起一小袋稻米,為的是提防無常的災年突然降臨到尋常日子頭上——除了繼續(xù)沿街孑子獨行——除了離鄉(xiāng)背井,二胡從不勾起中國人靈魂深處的別樣聲音……別樣的鄉(xiāng)愁……   

  別人以為它還要走,可是它不走了。問它,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停下來了?;蛘?,也許,它呷了點上好的紹興加飯?吃了揚州的點心、鎮(zhèn)江的陳醋?嘗到蘇式月餅的酥松,湖州紅燒羊肉之后,還想再嘗嘗? 

  它就這樣糊里糊涂——在近代,尤其在中國音樂史的近現代——留了下來。 

  我們周邊的江南風物,跟它一樣糊里糊涂賴著不走的事物還有: 

  柳樹 顧渚(紫筍茶) 

  青幫 閩江的北源 

  陽羨(地名) 

  建康舊址(《夢梁錄》) 

  無錫惠山老街 

  石頭城 

  徽州朝奉 

  劉裕滅晉,史稱東晉 

  含碳量極低的熟鐵一種 

  中藥中的一君、二臣、三佐、五使之用 

  半部《水經注》 

  半部《藥性論》 

  …… 

  《世說新語》里的一個故事。 

  昆曲中的“水袖”。 

  中國人自從脫了長衫,穿上洋裝、中山裝之后,二胡的聲音就變了,或者說,一直混雜著在變,變成了落魄革命黨人的形象?!岸て摺贝罅T工的工人形象。1960年代樣板戲的形象(寧死不屈、英勇就義,云云)。二胡曲目中甚至出現了《社員送公糧》一類新時代的急板。當然聲音旋律也蠻好聽,不過有點違背其“家中窖藏的一點點口糧”的音樂精神……。二胡就像叛軍攻陷后轟塌了的城墻,尸骸磚瓦、遍地狼籍。大家曉得昔日太原、臨汾、四平城是怎樣被攻陷的——都是太平軍長毛樣式的挖地道啊。 

  那么,現在的二胡在哪里?難道在“女子十二樂坊”? 

  二胡有點像中國古代樂器中的“元曲”。 

  元曲,小令為最佳。 

  本雅明說:“書籍和妓女都能被帶上床。她(它)們使時間交疊在一起。她(它)們將夜晚當作白天,將白天當作夜晚……”因而二胡中的名曲《月夜》究竟是否抒寫夜晚的作品,大概很可疑。 

  我要說:書籍和二胡都能被帶在路上,帶上路。 

  事實上,這幾乎是一切中國的樂器可能區(qū)別于西方樂器的最顯著特征:中國樂器適宜于逃亡、流徙,在路上攜帶并演奏。 

  除了編鐘——古老的、后來出土的編鐘。 

  簫、笛子、二胡……都像《水滸》中的洪太尉、林沖、宋江,而天生不大像《紅樓夢》里的林黛玉。 

  我要說:一個民族的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也即其內在心性的聲音的具象。 

  百多年前,在江陰的顧山鄉(xiāng),二胡尋覓到了一個知音:周少梅。在二胡古老的音色里締結了一顆紅豆,南國紅豆。在距離顧山鄉(xiāng)不遠的、百里方圓左右,二胡又找到一個知音,一個名叫華彥鈞的小道士。 

  二胡,在近現代的知音還包括:蕭友梅、劉天華、鄭覲文、梅蘭芳、楊蔭瀏、李叔同、閔惠芬、倪秋平…… 

  一顆絕望的紅豆…… 

  中國歷史分成厚厚的幾冊。 

  第一分冊:鼓。云磬。 

  第二分冊:古琴。壩。箎。瑟。 

  第三分冊:歌鐘。十二律管、笙、竽。 

  第四分冊:箜篌。渾不是。 

  第五分冊:琵琶。古箏。絲竹。 

  第六分冊:簫笛 

  第七分冊:二胡 

  …… 

  過份的單純,實則是一種華麗?!?nbsp;

  有時,二胡稠濃的音色深處有隱約的、化不開的濃情,幸虧其音樂抱負中的這一份理想,后來托附給了京胡、板胡。二胡被海上的風一吹,有點醒了,原來卻是噩夢過后的驚醒——驚出一身冷汗!《江河水》這樣的曲子,《苦悶之謳》這樣的曲子,《空山鳥語》這樣的曲子,究竟夢見了什么? 

  山中貧寒的小道士差點還俗。 

  六祖惠能出湖北黃梅,輾轉逃亡途中差點被竊奪衣缽的另一撥僧人捉住。幸虧他喬裝混入暮色四沉的群山深處的集鎮(zhèn)。 

  在火燒圓明園之后,在譚嗣同寫下絕命詩、康梁逃亡海外之后,在坊間流傳的小說中突然有了一本《吶喊》之后,在義和團出山東,第一輛自行車由海上經外國傳教土帶往上?;驅幉ǜ壑?,在“拉洋片”(電影)的聲音震驚國人的心靈,如同《百年孤獨》中巨大的冰塊解開小男孩奧雷良諾孤寂的心智;而在各地輾轉旅行,一度會見過太平天國的首領之一洪仁玕,深感前途渺芒的王轁容閎們,回到上海之后埋首翻譯近代史上第一部中文版的《圣經》;而蘇曼珠作《拜輪詩選自序》時執(zhí)意把“拜倫”的倫寫作“輪”,……二胡的琴相形制發(fā)生了變化。二胡由先前的樣式悄然演變成后來琴桿伸長,高把位的雙弦。一份中國式的病弱和瘦,賦予這把古代中原的樂器“一種秋風中譫狂的形象”(柏樺詩句) 

  二胡中的“婉轉”一項,是其命脈。最美麗的婉轉聲部,幾可與西洋小提琴媲美,而絲毫不遜其異國姐妹。瞎子阿炳之《二泉印月》,劉天華之《良宵》,最大程度上印證了這一點。 

  

  二胡是中國人眼眶里的淚光…… 

  告別,其實是歸來。 

  說離開,但卻是“少小離家老大還”。在汽車剎車聲中,在高速公路飛越中國南北各省的今天,一輛飛馳的載重貨車,斷絕了二胡的小家碧玉。 

  忽聞鄰女艷陽歌 

  南國詩人近若何 

  欲寄數行相問訊 

  落花如雨亂愁多 

  ——蘇曼殊《寄晦聞》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詩經·黍離》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詩經·采薇》 

  二胡的離亂之音。一個有力的充滿期待的冒號,有意顯示出一種放浪不羈的生活風格,超越了自然和生活的真實,達到了一種罕見的空靈的美:一種隨古典氣質而來的行動風度:漂泊之不朽。所為詩茜麗綿眇,其神則蹇裳湘渚,幽幽蘭馨;其韻則天外云,如往而復,極其神化之境,蓋如羚羊掛角而弗可跡。曠觀海內,清艷明雋也。所謂不爭的斗士、柔弱的強者?!坝喝萏耢o”,原來是二胡這件樂器的“第二命脈”。 

  聲音的干凈流利和漂亮,只是平易流淌,顯示其平淡而不掩溫腴,拙訥而內涵智慧;一顆天真爛漫的音樂心性,含蓄著對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深刻同情和理解……二胡,在飽嘗中國式歷史離亂、飽嘗成人的苦辛之后,終于面紅耳赤,酒后見真情了…… 

  平易,故能悲天憫人一如現當代名曲《江河水》,于弱小者反覆眷顧了。 

  二胡的近兩百年歷史,正是中國音樂漸次展開其旖旎,山光水色愈顯宏闊,理想不斷滌慮和調整,亦不斷加深和拓寬其胸襟的漢人心性的歷史。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己,寂滅為樂?!?nbsp;

  真所謂:寒漏迢迢,舊話娓娓。 

  《元史·禮樂志》記述:“胡琴,制如火不思,卷頸,龍首,二弦,用弓捩之弓之弦以馬尾?!倍钤缡枪糯囊环N彈撥樂器。它的前身大概要追溯到唐、宋年間的奚琴、嵇琴和胡琴。奚琴的得名出自北方草原上游牧民族的一支:奚人。“奚琴本自男人樂,男人彈之雙淚落?!边@是大詩人歐陽修在其詩作《試院聞奚琴作》中的描述,可見當時的影響。這種原本用于彈奏的樂器,進入中原以后,竟慢慢發(fā)展出了擦弦。陳旸在《樂記》中記載:“奚琴本胡樂也,出于弦而形亦類焉。奚部所好之樂也。蓋其制,兩弦間以竹片軋之,至今民間用焉”。于是,古老的奚琴的形貌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竹制琴桿,筒狀的琴筒,成為了后世我們眼中二胡的雛形。 

  在中國古代樂器歷史上,胡琴與二胡之間,有著更大的相似?!榜R尾胡琴隨漢車,琴聲猶自怨單于。彎弓莫射云中雁,歸雁如今不見書。”沈括在《夢溪筆談》卷五之《凱旋》中這樣形容道:“彎弓”不是用來射雁,而是用來拉胡琴的。一具小小的樂器,盡情敘發(fā)了邊塞士兵那種含而不露的哀怨。而元代蒙古軍隊在平常祭祀和軍隊排兵布陣時,也都使用過二弦琴。著名的《馬可波羅游記》里寫到了1268年蒙古軍隊在打仗、沖鋒陷陣之前演奏二胡: 

  “他們唱歌和奏響他們的二弦琴,極其好聽?!?nbsp;

  到了明代,胡琴加上了圍定弦長的千斤,已經跟今日二胡的形制大體相妨了。 

  我們現在眼前二胡細瘦的身形,由琴筒、琴皮、琴桿、琴頭、琴軸、千斤、琴馬、弓子和琴弦等部分組成,另外加松香等物。奏時立于演奏者腿上,仿佛被攬入懷中,但又保持著雅致的距離。而在這忽遠忽近的空間,讓你感覺這名中國市井中的隱者?!耙耧偃?,花邀戴客過。”(孟浩然:《宴茶山人池亭詩》) 

  一塊咫尺短木,一柄簡捷雕筒,一塊普通的蛇皮,一串順滑的馬尾,外加兩根亮麗的細弦——這就是月色撩人的二胡的構造。 

  泛音、墊音、顫音、滑音以及左手手指撥弦、彈弦。 

  連弓、頓弓、連頓弓、顫弓(亦稱抖弓)、甩弓(亦稱小抖弓)…… 

  詩人海子在《九月》中唱道:“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尾……” 

  訪古追史,二胡在清初曾因為惹怒了皇室的忌諱而遭全面禁演。如今,二胡早已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且在現當代成為了某種市井文化的符號。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彌漫出它的咿咿啞啞的音色。畫家李可染,畫二胡及拉胡琴人形象,最傳神。又有新文人畫的發(fā)起倡導者陳綬祥的《胡琴圖》,不僅專為二胡造像,圖中還題詩文:“胡神喚作觀音,胡語仍謂胡說。胡氣還叫胡騷,胡琴卻成民樂?!?nbsp;

  熟悉豐子愷漫畫的朋友,興許腦中會閃現出一幅詩意閑散的畫作《山路寂,顧客少,胡琴一曲代RADIO》——畫中坐在山腳農家茶館門前拉二胡的人,大概就是他自己罷。 

  “我……覺得胡琴這種樂器很有意思?!灰獌扇清X一把,雖然音域沒有小提琴之廣,也盡夠演奏尋常小曲。……倘能多造幾個簡易而高尚的胡琴曲,使像《漁光曲》一般流行于民間,其藝術陶冶的效果,恐比學校的音樂課廣大得多呢?!保ㄘS子愷:《山中避雨》) 

  豐子愷還有一幅《鄉(xiāng)村音樂課》,畫面一名穿長衫的青年教師,操一把二胡教習唱歌。 

  一代巨星鄧麗君走上歌壇,就是在從大陸流浪到臺灣的一把胡琴的引導下。熟悉她美麗傳奇的讀者諸君,大概不會忘記這段史實罷。 

  江陰人周少梅(1885—1938)。上世紀二十年代江南絲竹名家。1912年,率先把民樂課帶入省立無錫第三師范學校,成為中國近現代史上最早的國樂教師。第一支二胡獨奏曲、名曲《虞舜薰風曲》的作者。1926年四十一歲那年,匠心獨用,改二胡原有的兩把位為上、中、下三個把位,在常熟“周萬興胡琴店”的制琴名師周榮根、陶洪茂支持配合下,將舊制二胡的琴桿增長至90公分(現在二胡的內弦軫子為那時的外弦軫子位置)同時大膽革新,加大琴筒的尺碼,拓寬了二胡演奏的音域。史稱“周少梅三把頭胡琴”、“國樂專家”、“中國二胡音樂的拓荒者”。 

  江陰人劉天華(1895—1932)。中國二胡藝術的奠基人。作品傾一生之憂思,殫精竭慮,廣為流布。給自己的女兒取名“琴寶”?!拔壹仁侵袊?,又是研究音樂為職志之人,若對于垂絕的國樂不能有所補救,當然是件很慚愧的事。”(劉天華語) 

  劉半農在其《書亡弟遺影后》說:“二胡地本庸投微,自有天華乃登上品。歐西人士有聆聽天華之樂者,嘆言:‘唯此君,將不知中國之有樂!’此雖過譽乎,亦十得八九矣?!?nbsp;

  我們翻開厚厚一卷《二十世紀中華國樂人物志》,第一頁第一位即“三把頭胡琴”周少梅的父親周靖梅(1834—1907),江蘇江陰顧山鎮(zhèn)人。周家世代以絲竹音樂為生,父輩在家鄉(xiāng)創(chuàng)設“顧山絲竹社”。 

  人物條目言:“周氏善奏多種絲竹樂器,尤以琵琶更負盛名,每歲農歷三月廿七及廿八日,北國鄉(xiāng)為紀念屈原而舉行龍舟競渡,在裝飾精雅而寬敞之‘擋船’中琵琶獨奏《劃龍船曲》……” 

  周少梅學生輩除劉天華外,尤有古琴一代宗師“虞山派”名家吳景略。 

  “誰從事音樂就是有了一份上界的職業(yè)。”(馬丁·路德) 

  音樂幫助人精神消化。 

  有時時世艱難,變幻莫測的人事,會形成一種仿佛難吃的食物無法下咽的情形——連最偉大的交響樂、最幽美的旋律也無計可施的局面,為什么柴可夫斯基《1812年序曲》中,要運用遠方(由遠至近)的隆隆炮聲?為什么肖邦要在鋼琴的黑白琴鍵上模妨雨滴? 

  為那在憂愁的面具下干枯的臉龐 

  我折腰;為我忘了為之灑落淚水的小徑 

  為那像云彩一樣綠色地死去 

  臉上還張著風帆的父親 

  我折腰;為被出賣、 

  在禱告、在擦皮鞋的孩子 

 ?。ㄔ谖业膰?,我們都禱告,都擦皮鞋) 

  為那塊我忍著饑饉 

  刻下“它是我眼皮下滾動的雨和閃電”的巖石 

  為我顛沛失落中把它的土揣在懷里的家園 

  我折腰—— 

  所有這些,才是我的祖國,而不是大馬士革。 

  ——阿多尼斯:《祖國》。 

  

  一般而言,二胡是冬天的樂器,街頭市井茶館老虎灶的樂器。二胡離開了大餅油條店,喝豆?jié){的人,道觀游園的人群,離開了醉意朦朧的故鄉(xiāng)街頭的寒風,逼窄的弄堂水碼頭,二胡也就形銷骨立了,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基本情狀。大家曉得現在舊的老虎灶沒有了,舊式人家的平房、天井、側廂,三進身的大院格局沒有了,二胡也就好像蛇被曬脫了一層皮。二胡的音色天生與水鄉(xiāng)凜冽的寒風相伴,而在遙遠的古代,亦天生與漠北的曠原,與北方黃河流域原野上屹立的石馬石獸,荒墳犬牙交錯的皇朝廢墟相契合。在二胡的琴弦上,人們能夠最逼真地聽到中國大地上寒風的呼吼,再沒有其他別的樂器能夠如此演繹出歲末年初城鎮(zhèn)上空的滾滾寒流了。與此同時,二胡已經沒有井水喝了,沒有《孔乙己》小說開頭描述的可以溫黃酒的老舊的酒肆了。二胡一度所依賴的百多年前江南密布的河網,那種伴有一把咿啞作聲的二胡樣式的探親訪友沒有了。今日中國鄉(xiāng)下人很少走親戚了。廟會、節(jié)場、集市凋蔽。書場、游藝、民間儺簧也在各地完全零落(零落成泥)了。二胡也仿佛是樂器中的烏蓬船,但它身底下的水道淤塞,被迫臟污了。這種一度曾經是普羅大眾的民間藝人的清新樂器,現在,已被擱置于冷清的博物館柜臺角落,跟一縷斜暉、一線冬日透過窗戶的清早的陽光相伴殘生了。 

  二胡,中國的顛撲不破的憂傷。 

  “……他的面孔從前好比一只生番茄,結實,玲瓏,而有光彩;現在好比番茄煮熟了,和軟、穩(wěn)重,而沉著了。二十年來的世故辛酸、人事悲觀把一個青年改成壯夫,猶之烈火沸湯、油鹽醬醋,把一只生番茄燒成熟番茄。”(豐子愷:《蜀道奇遇記》)。

文章來源: 責任編輯:陳進 【打印文章】 【發(fā)表評論】

主辦單位:江蘇省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江蘇省作家協會

蘇ICP備090467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