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有十多年沒有寫中篇小說了。這期間,我寫了《黑白》與《黑白·白之篇》兩部長篇小說,還有十多篇棋語系列的短篇小說,都是和圍棋與棋人有關(guān)系的。
這類作品多多少少產(chǎn)生一些影響,剛見面的文友會說:久聞大名……你圍棋下得好吧。
我在創(chuàng)作上總想走一條自己的路,我以為文學創(chuàng)作應該是獨特的。從圍棋的角度反映人生,通過棋人的眼光透視人生,其根本還在于藝術(shù)的獨特性。
我依然想變化。在棋語系列還差二三篇就能成書的時候,我開始了新的題材的創(chuàng)作。不是怕人家說,儲福金只是個寫圍棋小說的作家。我以前大量的作品并沒有涉及圍棋。關(guān)鍵是有新鮮的想法、新鮮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吸引著我。求新求變是作家的生命力所在。
《鏡中三十》是我脫離圍棋題材的第一個中篇小說,除了開頭提到隔壁院落里的大爺獨自擺棋,整部作品再沒提到棋,而那位大爺擺的還是象棋殘局。
其實,《鏡中三十》還是與《黑白》棋語系列有相通之處,那就是我作品中表現(xiàn)的人世滄桑,從人世滄桑中感悟的哲學乃至宗教的意味。
《鏡中三十》的新,是新的形象,新的感受,在我以前的作品中,從沒有表現(xiàn)過。小說中男主角與女主角的形象,有不同的新。女主角的新,是她不拘的天性,而這天性又合著了新的時代性。男主角的新,特別是他新的感受,在人類開始走入電子時代的世紀末,對人生,對理想,對命運,對生命,那種不同的內(nèi)心呼喚的感受。
作品中的人世滄桑,總也離不開創(chuàng)作者的想象。作品中描寫的現(xiàn)實,是真亦是幻,不幻是作家想象力不夠,不真是作家對想象把握的能力不夠。作品中無論是男女形象,無論是社會境地,無論是情動心念,無論是利權(quán)得失,無論是悲歡離合,鏡中之現(xiàn),無非是一個“我”罷了。
要說形象,小說中還有一個雪球的形象,那是一條狗的形象。我家里有著一條真實的狗,便叫“雪球”,它是我兒子弄回來的,第一天來的時候,它還只出生了一個月,我是極力想把它弄出去,然而它終在我家中生活了十三個月多了,我現(xiàn)在是經(jīng)常會與朋友談到我的狗。友人笑著回說:所有的生命處久了,你都會舍不得,哪怕是一只蛐蛐。
我也就失笑了。雪球的不少神態(tài)都被我寫進了作品中,那是真實的,但在小說中,它聰慧、簡單,還有點神秘,恍惚是女主角的影子,那雙重性便在鏡中合一了。
正寫到這里,圍著我轉(zhuǎn)過,并在我腳下趴了好久的雪球,終于耐不住寂寞,它先用涼涼的鼻頭頂頂我,隨后雙爪搭到我臂上,再接著頭一鉆便伏到我膝上來,用烏黑的眼眸朝我望著。
我發(fā)現(xiàn),我文章規(guī)定的字數(shù)也到了。(來源:中篇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