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過隙白駒,轉眼就到了2024年。龍年歲首,又恰逢《歌風臺》雜志出刊百期,在這個風冷雪寒的冬夜,回首與《歌風臺》結緣十幾年以來的點點滴滴,感慨萬千。作為《歌風臺》的忠實讀者和寫作者,在《歌風臺》這片文字的田野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耕耘著,有心血的付出,有汗水的揮灑,也有收獲的喜悅。所有的努力和堅持、關懷和鼓勵都是那么刻骨難忘,此刻提筆寫出,內心涌動著陣陣暖流。
《歌風臺》在2007年6月創(chuàng)刊時,我還是一名鄉(xiāng)鎮(zhèn)小學的語文老師,也是個狂熱的文學愛好者,課務之外的時間就愛在辦公室看書,或趴在電腦前碼字。那幾年教師工資時常拖欠,日子過得清貧,接觸外界的機會很少。經(jīng)常利用職務之便,把學校訂閱的《沛縣日報》、《都市晨報》以及教育教學方面的報刊雜志拿來看,感覺上面的副刊編得不錯,也試著寫一些自己的生活散記和教育隨感去投稿,以此來排遣苦悶生活的壓力。偶爾也有被選用的小小驚喜,算是求得了一種心靈的慰藉吧。
平時生活太拮據(jù),沒錢給幼小的女兒買課外讀物,一到周末就帶著她騎行幾十里路來到縣城的圖書館看書,一待就是一天。也就是這么偶然的一次在閱覽室的報架上看到了《歌風臺》雜志,從此和它結下了不解之緣。
當時雜志欄目的內容分為四大塊:“小說天地”、“散文世界”、“詩歌舞臺”和“古韻新聲”。當我翻看那一篇篇小說時, 情不自禁地被文中新穎的立意、巧妙的構思、精練的文字所吸引,散文和詩歌則都飽含著濃濃的蘇北鄉(xiāng)土味,讀起來特別有親切感,因此一下子就記住了這些作家的名字。由于《歌風臺》是雙月刊,每隔一段時間才能看到刊物。它成了我的心頭所好,每次去圖書館就特別期待能看到新的一期。有了初戀般的情愫,就有了以后的期期見面。從《歌風臺》,我讀到朱廣海、宋傳恩、楊林靜、白丁、劉學安、丁可、吳廣川、黑馬、如月等一批大沛名家的好作品,感受到了沛縣文學的魅力,使原本生活圈子狹小的我,覺得《歌風臺》就是最貼近我生活的文學刊物。那些文字的力量和樸素的文風改變了我寂寥憂郁的心情,成了我盡情吮吸的精神養(yǎng)料和面對困境燃起希望的支撐。
后來讀得作品多了,也按耐不住內心波濤洶涌的情感,萌生了給《歌風臺》投稿的想法,把平時對生活的感悟碼成文字,陸續(xù)發(fā)到了它的投稿郵箱里。雖然投出去的稿件一直都石沉大海,但覺得自己也就是一個無名小作者而已,確實沒報多大期望。
我的第一篇“豆腐塊”在《歌風臺》的角落里出現(xiàn),已是到了2010年春。那天,我下課剛走進辦公室,手機突然響了。因為與外界聯(lián)系少,陌生電話本不想接的,當時莫名地很自然就接了。通話后才知道是《歌風臺》的執(zhí)行主編宋傳恩老師,他問我是不是張寨小學的郁飛飛老師,我很愕然也有些受寵若驚,嗯了一聲后半天沒反應過來。他說我給《歌風臺》投了好多篇文章都收到了,寫的不錯,這一期先刊發(fā)我的第一篇散文《我的民工哥》,其它作品會陸續(xù)選用的。因為我投稿時沒留下聯(lián)系方式,找了好幾個人才打聽到我的電話,以后會把刊物和稿費郵寄到我單位。這個驚喜來得太突然了,我激動得語無倫次,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宋老師在電話里還鼓勵我多讀多寫,寫出身邊的小人物,抒發(fā)真情實感,有自己的思想和風格。寫好每一篇文章,都可以發(fā)過來。他那種坦誠謙和、寬厚仁慈、不以人物自居的態(tài)度,讓我感動不已。十多年過去了,至今他的那一番話語仍在耳邊清晰地回響,時時給我溫暖地撫慰。畢竟在寫作這條路上,宋老師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的良師,在沛縣文學界也是個有名望的作家,能親自給一個身居鄉(xiāng)下、素未謀面的年輕作者打電話,給予支持和鼓勵,知遇之恩怎能不銘記于心?
很快我就收到了樣刊和稿費,辦公室同事們爭相翻開還帶著墨香的紙頁,讀著我那篇變成鉛字的《我的民工哥》,紛紛投來贊許的目光,說寫得真實感人,還有的開起玩笑,咱們學校也出“作家”了。搞得我還挺尷尬,臉紅得發(fā)燙。
也許就是《歌風臺》給新作者的機會使我增加了自信吧,從那以后,寫作的動力更大了?!陡栾L臺》就成了我的半畝方田,在這片文字的田野里,默默耕耘著自己的歡愉與喜好?!镀咴碌挠辍?、《歸宿》、《家有懶夫》、《回家過年》、《火車情緣》、《藏在心底的愛、》《苦讀時光》、《愛心樹葉》、《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女》……只要是生活中的一點點感悟,一觸即發(fā)就會傾注筆端,在文字的長河里汩汩流淌。
不久,我也加入了《歌風臺》成立的文學創(chuàng)作團。文學創(chuàng)作團由時任沛縣副縣長兼《歌風臺》主編的朱廣海老師任團長,宋傳恩老師任副團長,這一支創(chuàng)作隊伍的成員正是在《歌風臺》留下一篇篇經(jīng)典名篇的沛縣文學名家。兩位領導經(jīng)常組織創(chuàng)作團成員開展文學采風活動和寫作交流座談,我也以作者的身份參與活動,才有幸面對面見到德高望重的朱團長和宋老師。朱團長氣質儒雅,性情溫和,講話時學識淵博、談吐睿智干練,很有親和力。宋老師身材瘦高,在大家面前顯得玉樹臨風,對待我們特別誠摯豁達,謙謙君子的形象。在活動中,我也結識了在《歌風臺》的作品中記住名字卻未曾見過的文學大咖們。與這些有理想有情懷的文朋詩友們一起沿南水北調東線的運河工程行走,赴中煤集團了解煤礦企業(yè)創(chuàng)新發(fā)展,深入沛縣鄉(xiāng)鎮(zhèn)看美麗新農(nóng)村建設,參觀大沙河兩岸治理感受瓜甜果香……每次活動都增長了見識,開闊了眼界。在互相交流總結中,我備受鼓舞,將所見所想寫成一篇篇文字,以散文的形式呈現(xiàn)在《歌風臺》上。打開存留的一份份樣刊,《夏訪魏廟》、《濕地葦林》、《四月,我們相約牛蒡小鎮(zhèn)》、《紅色情懷、溫暖寒冬》、《生態(tài)農(nóng)田美,稻蝦大米香》、《一“疫”孤行,有家不回》、《總有一束光,會為你而來》、《潘劉莊的紅色文化》、《尋一株風信子》、《走進官莊》……重讀這些為之付出心血的文字,如同撫摸沉甸甸的稻穗,內心充盈著滿足和欣慰。
這些年,《歌風臺》有了美麗的蝶變。擴大了版面,封面文雅大氣,印刷精致;欄目板塊做了調整,在原來老牌欄目的基礎上,又增添了新的品牌欄目——《河湖文化》、《漢風流韻》、《世間眾相》、《小沛名家》、《名家名作》、《文心物語》等等內容豐富多彩,可圈可點。這些欄目的策劃和選稿背后有朱團長、宋老師及編委們默默地辛勤付出。在2018年江蘇省150多家文學期刊的評比中,《歌風臺》榜上有名,且遙遙領先,這在縣一級的純文學期刊中算是佼佼者了,令廣大讀者贊嘆不已,給沛縣文學樹立了良好的形象,《歌風臺》成了宣傳沛縣文學藝術的一張名片。
這些年,文學創(chuàng)作團隊伍也日益壯大,成員已有數(shù)百人之多。從《歌風臺》走出了許多作家、詩人、戲劇和音樂創(chuàng)作人,30多位加入了國家作協(xié)和煤炭部作協(xié),80多位成為了省作協(xié)會員,這個數(shù)量在全國其它縣城真的是寥若晨星呀。正是有了這一大批文學愛好者和近百人的作家群,才有了沛縣文學與藝術的繁榮景象。這些前輩和詩友的性格、經(jīng)歷、寫作風格各不相同,我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博學、謙遜、執(zhí)著和踏實的品性,得以受用,得以自省。我常常尊敬地對他們說,我能成為最忠誠的“歌”粉,都是老師們的優(yōu)秀作品和人格魅力所吸引的。
俗話說得好,與勤奮積極的人在一起,你就不會懶惰消沉。
記得有一次跟著小說家白丁老師去河口采訪一位鄉(xiāng)鎮(zhèn)女企業(yè)家,當時他在完成一部有關鄉(xiāng)村振興題材的長篇小說,去尋找一些這方面的素材。在女企業(yè)家的辦公室,白老師一邊專注聽女主人談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一邊在隨身帶著的筆記本上做詳細地記錄。還去了工廠里參觀了解,走進每一個車間,都會和工人深入地交流,謙遜誠懇低調,一點都沒有大作家的架子。回去的路上他對我說,為了寫好這部小說,除了每天需要靜下心閱讀大量的書刊報紙之外,這樣溜鄉(xiāng)串村地跑著采訪村民、鄉(xiāng)干部,次數(shù)多得數(shù)不清,經(jīng)常會有不經(jīng)意的收獲。這讓我肅然起敬,這種嚴謹認真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不是我該學習的榜樣嗎?和才華橫溢、靈魂純凈的人交流碰撞,我也滿載收獲呀。
我平時比較喜歡戶外旅行,有時候出門次數(shù)多了,心就浮躁,愛在朋友圈發(fā)發(fā)圖片顯擺一下。白丁老師偶爾會在下面留言敲打一下,該收收心了,跑時間長了靜不下心來讀書和寫作了。我看了也突然為自己缺乏自律而羞愧,趕緊回復他,回來就好好閉關寫文。他笑著回應,必須做到吆,一個月能完成一篇有質量的文章嗎。哈哈,在文學的路上,有這樣的良師益友,時刻鞭撻著你,影響著你,何其幸甚。
同樣激勵我的還有微山湖畔的湖西農(nóng)場作家葛宇,在創(chuàng)作團的女作家里她是比較出色的散文高手。有緣在采風活動中認識,我們一見如故,她年長我?guī)讱q,對人很坦誠實在。她的家在微山湖邊的一個村莊,京杭大運河穿湖而過,周邊是一望無際的稻田,風景很治愈的僻靜鄉(xiāng)野。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時期,我經(jīng)常去葛宇姐那里待上半下午,傾訴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她總是溫柔耐心地撫慰,高興著我的快樂,憂傷著我的難過,讓我感受到姐姐般的關懷和信任。河堤、樹林、田野都留下我們攜手漫步的足跡,時而探討寫作過程中的迷茫,時而溝通調整文章思路的辦法,言不盡意,說不完的話題。她一直鼓勵我把父母的坎坷經(jīng)歷寫出來,還原本真,傳達對人生的思考。如果我的文章發(fā)表了,她會真心地祝福我,從沒有文人相輕的那種自私和嫉妒。
最難忘的一次是2013年冬天,我的一篇小文《又見葦林》在沛縣日報副刊發(fā)表了,她看到了之后開心地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報喜,并細心地把樣報保存好了一份,讓我有空去拿,我當時既激動又感動。第二天下午我和騎友順著運河大堤騎行鍛煉,傍晚路過她的村莊打算拿了報紙再回家。村子沒有多少住戶,她家在村東頭的路邊,門口很空曠清冷。遠遠就看到,深灰色的夜幕下,她家大門東邊的窗戶下臺燈亮著,照著葛宇姐熟悉的身影,趴在桌上寫著什么,孤單又專注。我輕輕地敲了一下窗戶,帶騎友走進屋,聽到腳步聲,她才有反應,抬頭放下手中的筆,搓搓僵硬的手,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我握住她粗糙冰涼的雙手,翻看著那十幾頁的手寫稿 ,密密麻麻的字跡,一行一行深深觸動了我。我騎友環(huán)視著葛宇姐屋里斑駁的墻壁,簡陋的陳設,指著屋北那整整一面墻的書籍,禁不住豎起大拇指,不停地贊嘆:搞文學真不容易呀,這是你的精神財富,值得敬佩!葛宇姐淡然一笑,干農(nóng)活勞累之余最大的放松和幸福就是讀讀這些書,白天發(fā)生點事,有感觸有靈感,晚上就必須寫下來,多少年寫習慣了。人這一輩子,總得有所追求,日子才不會荒廢。樸素平淡的一句話分明讓我看到了一個作家對文學的執(zhí)著堅守,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沒有她這樣的作家忠誠熱愛著這片“冷攤”,中國文化的薪火又何以代代相傳?
揮手告別,我騎行在黑漆漆的鄉(xiāng)村路上,回頭看一眼葛宇姐家窗口的那一束燈光,想起之前每當我遇到寫作瓶頸苦惱時她鼓勵我的話語,內心突然變得無比堅定和溫暖,感覺前面的路也亮堂了起來……
還有張雅、張濤、王芳、李艷麗、石再麗、歐陽榕兒等等許多因文學而有緣走到一起的女作者朋友,更多感人的故事說不完,在這里就不一一述說了。這些年,與這些蘭心蕙質、聰慧有趣的姐妹們共同耕耘著《歌風臺》這片田野。我們封裝雜志,聚會清茗,采風座談,把《歌風臺》當成了娘家,一起分享讀書寫作酸甜苦辣的感慨,傾訴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人間煙火,一切的痛點淚點笑點,在互相溫暖和擁抱中皆成美好。
期待未來的日子里,《歌風臺》依然是我們永不打烊的精神驛站,我們會繼續(xù)守望這片文字的田野。也祝愿《歌風臺》越辦越好,永遠生機勃勃,收獲更多沉甸甸的果實。
郁飛飛,筆名:山水,祖籍江蘇沛縣,七十年代出生于新疆大漠,現(xiàn)居徐州。小學語文高級教師,徐州市作協(xié)會員,徐州市散文學會會員。自幼愛好寫作,曾先后在《閱讀》《徐州日報》《都市晨報》《揚子晚報》《莫愁》《江蘇教育報》《中國火炬》《庫爾勒晚報》等刊發(fā)散文作品六十余篇,曾獲徐州《都市晨報》文學獎、江蘇省《關心下一代》周報專欄作者等殊榮,江蘇省文學院第五期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
?。ㄝd《歌風臺》202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