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寶亮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lián)十一大、中國作協(xié)十大開幕式上的重要講話,高屋建瓴、語重心長,為中國新時代文藝的健康發(fā)展指明了方向。結合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等一系列文獻,基本可以梳理出總書記關于文藝思想的體系。這一體系內(nèi)涵豐厚、義理深邃,需要認真領會,細心體悟。而在這一體系中,人民性是其最重要的部分,是最根本的出發(fā)點。
習近平總書記希望廣大文藝工作者堅守人民立場,書寫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詩。“源于人民、為了人民、屬于人民,是社會主義文藝的根本立場,也是社會主義文藝繁榮發(fā)展的動力所在。”這種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chuàng)作導向,正是毛澤東文藝思想在新時代的繼承和發(fā)展。習近平總書記說,“生活就是人民,人民就是生活。”這句話對我的觸動很大,它使我必須重新思考什么是“人民”、什么是“生活”、為什么說“生活就是人民,人民就是生活”等一系列具有重大理論內(nèi)涵的問題。我覺得,人民這一概念不是抽象的,而是具體的,人民就是生活中一個一個的具體的個人的集合,所以習近平總書記才說:“人民是真實的、現(xiàn)實的、樸實的。”而生活就是這一個個具體人的生活,正是一個個具體人的生活匯集成時代的生活,從而推動著歷史和時代的巨輪滾滾向前。這是否可以說,我們每一個具體人的生活就是人民的生活呢?是否可以說,作家寫作只要寫了自己的身邊事、眼前景,就是寫出了真實的人民的生活呢?這一問題需要辯證地去看待。固然,每一個具體的人的生活是人民生活的一部分,但這一部分如果不與大歷史大時代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活同向而行、融為一體,那就不能算作文學總體意義上的“人民的生活”。人民的生活是符合歷史發(fā)展趨向的本質(zhì)真實的生活,因此,自己的生活只有與人民的生活融為一體,才是符合歷史本質(zhì)真實的生活。這就要求作家必須深入生活,必須拓寬自己的生活面,主動尋找新的生活領域。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廣大文藝工作者只有深入人民群眾、了解人民的辛勤勞動、感知人民的喜怒哀樂,才能洞悉生活本質(zhì),才能把握時代脈動,才能領悟人民心聲,才能使文藝創(chuàng)作具有深沉的力量和雋永的魅力。”
深入生活是一個老話題了,今天重提這一話題非但不過時,而且意義更加重大和深遠。眾所周知,一段時期以來,深入生活這一提法變得不時髦了。許多人認為,自己就生活在“生活”中,“到處都有生活”,因此不用再提“深入生活”了。幾年前,我曾發(fā)表過一篇文章《面對現(xiàn)實:當代作家缺少了什么》(《文藝報》2015年6月3日),談到了作家面對現(xiàn)實問題時遇到的瓶頸,盡管問題復雜,但從作家自身來看,主要是兩種能力的缺失:“一是主動體驗生活能力的缺失,二是思考現(xiàn)實問題能力的缺失。”“主動體驗生活能力的缺失,是當下的一些作家的基本生存狀態(tài),他們漂浮在時代生活之上,成為特殊的一群,享受著比較優(yōu)越的生活,與現(xiàn)實生活的緊張關系得到了緩解。他們的寫作不是生命體驗的噴發(fā),而是為寫而寫,為證明自己作家的身份而寫,這只能是一種慣性寫作。職業(yè)化的慣性寫作導致了作家與現(xiàn)實的疏離和隔膜,沒有人真正地主動深入生活,挑戰(zhàn)生活,而成為旁觀者、道聽途說者。”由此,我提出了“有必要重提深入生活”的主張。但這一提法,也受到了質(zhì)疑,有人就認為,作家“就在本然即無條件的生活之中”,因而“深入生活”的提法是多余的,作家能否寫出好作品,“跟‘深入生活’并無多大的關系”。這一觀點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深入生活是寫好作品的必要條件,但不一定是充分條件,不能以有人深入生活后沒能寫出好作品就否定這種必要性。當今社會,人們的生活更加多元化、復雜化,隔行如隔山,作家如果不主動去了解、熟悉,是決然不能獲知的。作家應該以最大的歷史主動精神,沉入人民的生活中去,就像當年的柳青、趙樹理、周立波那樣,與人民“同吃同住同勞動”,主動打破“舒適寫作”的慣性,真正融入民間,與人民打成一片。我們反對一切應景的走馬觀花式的所謂“深入生活”,我們需要的是真正觸及靈魂的“深入生活”,我們不反對作家寫自己最熟悉的生活,也不反對寫自己的“身邊事、眼前景”,但經(jīng)歷過對生活面的拓展,眼界開闊后的身邊事、眼前景,肯定會有質(zhì)的變化。當一個人把自己的“小我”與時代的“大我”融合起來時,才能寫出真實的“自我”,而這個“自我”也就會成為真實的人民的生活。“人民是真實的、現(xiàn)實的、樸實的,不能用虛構的形象虛構人民,不能用調(diào)侃的態(tài)度調(diào)侃人民,更不能用丑化的筆觸丑化人民。”總書記在這里所強調(diào)的,一定是有感而發(fā),切中時弊的。大家只要看一看我們文藝創(chuàng)作中存在的問題就十分清楚了。誠然,我們的文藝創(chuàng)作主流是好的,有實績的,但無可諱言的是,我們的一些作品,特別是影視劇作品,明顯存在著粗制濫造甚至是胡編亂造的問題。這些作品不是遵循生活的邏輯來結構故事,而是按照作品情節(jié)的邏輯來任意虛構,這樣的作品往往是根據(jù)想象、閉門造車的產(chǎn)物。作品違背生活規(guī)律,以獵奇化的炫人眼球的方式故意制造沖突、設置懸念,使得作品破綻百出、荒腔走調(diào),嚴重違背了生活真實性原則。
當然,文藝的人民性主要涉及的是一種價值立場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廣大文藝工作者不僅要讓人民成為作品的主角,而且要把自己的思想傾向和情感同人民融為一體,把心、情、思沉到人民之中,同人民一道感受時代的脈搏、生命的光彩,為時代和人民放歌。”這就是說,深入生活的目的,不僅在于了解真實的人民生活,熟悉人民的喜怒哀樂,更重要的還在于要把自己的思想傾向和情感同人民融為一體,樹立真正的人民立場,進而發(fā)掘更多代表時代精神的新現(xiàn)象、新人物,為時代留下難忘的藝術經(jīng)典。習近平總書記號召我們:“廣大文藝工作者要發(fā)揚中國文藝追求向上向善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生動活潑體現(xiàn)在文藝創(chuàng)作之中,把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東西表現(xiàn)出來。”的確,具有人民立場的文藝工作者,必然會有一顆向上向善的博大胸懷,杜甫如果沒有推己及人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悲憫善意,何能成為千古詩圣?范仲淹如果不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家國情懷,《岳陽樓記》又豈會萬古流芳?生長在黑暗舊中國的魯迅,他對阿Q、華老栓、祥林嫂等普通人民“國民性”精神奴役創(chuàng)傷的發(fā)現(xiàn),正是他對這些底層人民的強烈同情進而“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擔當意識、啟蒙精神的體現(xiàn)。進入新中國,廣大文藝工作者在與廣大人民群眾相結合的道路上,他們被感動、被召喚,創(chuàng)作出了大量歌唱人民、歌唱祖國,表現(xiàn)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人民百年犧牲奮斗的當代史詩。這些都充分證明廣大文藝工作者只有深入人民,與人民打成一片,以向上向善的博大情懷,才能創(chuàng)造出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時代佳作。
如今,歷史已進入新時代,我們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正在向著第二個百年目標大踏步前進。歷史已經(jīng)為文藝工作者施展才華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機會,文藝工作者沒有理由不以百倍的努力,去擁抱人民的生活,去表現(xiàn)人民的生活。生活就是人民,人民就是生活,讓我們積極響應總書記的號召,投入到火熱的斗爭生活中去吧!
?。ㄗ髡呦岛颖睅煼洞髮W文學院教授)來源:文藝報